Dolce Far Niente

上了車，大表舅一樣用兩台車載我們去奶奶的家鄉。
我跟奶奶一車，車上有開車的大表舅跟大表姨。
媽媽跟阿姨一車，另外還有二表舅，另一個人我忘了是谁~好像是二表姨吧。
奶奶的家鄉離平度城有一小段距離(不過身份證上是寫山東省平度縣，車大概開了半了多小時。
路上還看到…「台客」！XD
山東這邊不時興腳踏車，但很多人都騎電動車。
一路上就看到一些人騎著電動車，雙腿膝蓋打開幾乎要180度，很漂丿的在馬路上奔馳…

在奶奶與舅奶奶的談話裡，我一直認為奶奶說的家鄉名稱是「北部」，因為她們還有講到「南部」。
一直到在路上看到了路標牌，才發現奶奶的家鄉名字是「白埠」………
只能說，即使我聽了三十幾年山東話，還是會有誤會的時候啊………
(是說，連媽媽都誤會耶XDD)
但是從看到路牌開始，路就變得很難走。
一路上看到很多直接在馬路上晒麥子的，我覺得很稀奇。


至少在台灣稻米都是在四合院或三合院的中央廣場曬的，但大表舅說麥子不怕壓，有時壓一壓反而好。



但是晒麥子並不是造成路面不平穩的原因。
主要是道路本身就坑坑巴巴，柏油的路面很多坑洞，這一個那一個，路況非常糟。
而進了白埠，情況更明顯。
除了晒麥子與坑洞的道路，最誇張的就是滿街的垃圾。
小時候就聽奶奶說她的家鄉是一個繁華的大村莊，雖不比平度，但也還不錯。
但是，時代變遷，環境影響，現在的白埠就是個窮困荒蕪的小鎮。

這個小村原本只有兩條大街，東西向、南北向各一條。
但現在南北向多了一條，所以車子一度停下，但大表姨說應該不是這裡，就又繼續往前開。
沒多久，車子左轉，轉進了東大街裡面，停在一個破舊的紅磚房外。


大表舅說：就這了。
而奶奶，一眼也不想看的一直直視前方，或是跟我與大表姨講話。
其實，奶奶不想來。大表舅說的時候她一直說不想來。
之前就回來看過了。什麼都不剩了。
原本三進的大院，只剩最後一進還在，前兩進都已被拆掉另外蓋新的房子給別人住。而住在第三進的房子也不是奶奶家的任何人，似乎是很遠很遠的親戚。


更何況，它也頹圮了。
大表舅下車去跟一個大嬸說話，但大嬸的態度很不好。
而路上晒麥子的人，也都停下動作看著表舅們的進口車。
其實，當時我是有點害怕的。
大表姨看大嬸的態度，就跟奶奶說：這個飆子，我們說要給她錢讓我們進去看看，她就是不要。
大表姨的山東腔很重，所以當時我覺得大表姨是個非常有氣魄的人，居然在長輩面前罵人家婊子！
不過後來娘說我就是不讀書所以不曉得那其實是「飆子」，好像水滸傳裡講魯智深就是用這個形容詞。以台灣用語來說就是很番，有理說不清。
經過僵持的十分鐘，大表舅終於放棄了。而從頭到尾沒下車的我們，也不曉得為什麼要來這一趟。
而我心裡，其實，非常的……


終於要回程了，車子右轉回南大街要回去時，大表舅指了西大街說：我娘以前就住在這。
奶奶老家與舅奶奶娘家，真的很近。
奶奶說以前小時候，要上街玩時，都會因為要爬出高高的門檻，而喀破膝蓋。往往傷口才剛結痂，就又因為上街而喀破了，所以膝蓋上的傷很久都不好。
看第三進的位置，奶奶老家真的很不錯，房子佔地頗大。之前台灣播的大陸劇「牟家莊園」是講山東大地主的故事，奶奶說他們的大門比她老家的大門還小。
不過，這也不復存在了。

回程的路上，注意到所有人都在對這兩台車行注目禮。
真的有點恐怖。
很像是行駛在惡靈古堡的感覺。


而在車上，我們幾乎沒說什麼話，我一直在想，為什麼要來這一趟？
奶奶心中的老家，應該就這樣保持在她心裡就好。
小時高高的門檻、養驢的廂房、放著大錢箱與兄弟姊妹一起玩唱戲的空房間、冷天裡端著給奶奶的藕粉卻又一直偷喝的走道，還有什麼都不會做依賴著媽媽姊姊卻過得很快樂的時光。

註：稱謂部份請參閱山東(2)